拉威爾的「波麗露」在音樂形式上是非常創新的曲子,因為以前的音樂家,都是以旋律進行變奏,但拉威爾的「波麗露」,旋律與節奏一直重複一直重複不改變,是用不同樂器產生出來的音色進行變奏。可以想見,若音色變奏沒有處理好,一直重複著旋律與節奏,這曲子會多麼枯燥乏味。法國導演克勞德勒路許的經典電影「戰火浮生錄」,最後一段俄、法、美、德藝術家大會串的「波麗露」現代芭蕾,敗筆就是在這裡。
固然舞蹈家的演出很讓人吸睛,可是美與法聯手吟唱「波麗露」,正是把「波麗露」必須以音色為主的變奏,變成旋律的不斷反覆,不僅枯燥乏味,還讓人對那兩個唱者有「太多此一舉」的厭煩感,克勞德勒路許為「戰後和解」而刻意營造的大團圓,也因此顯得矯揉造作。所以「戰火浮生錄」雖是經典,我卻不認為是克勞德勒路許最成功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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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小成本講大故事(1)
法國導演克勞德勒路許在他自己的電影中自我解嘲說:「為什麼美國電影賣座,法國電影卻不?因為美國用大成本講小故事,法國用小成本講大故事。」我立即想到的就是法國新浪潮的高達,把左派理論的大故事放到電影中,卻只拿個手持攝影機,人物三兩人,配聲、採光大部分天然,場景也無非是平常生活。
不過,最誇張的是路易馬盧的「與安德魯晚餐」(My dinner with Andr,1981),從頭到尾就是兩個人在晚餐,一個人說故事給另一個人聽。大概就挑戰觀眾耐性來說,膽子夠大,還拿到了「英國電影學院最佳導演獎」。
其實我對這部電影不以為然。電影既然是總體藝術,就應當與文學有別,我不需要聽電影中的人滔滔雄辯一個半小時,就算故事很好聽道理很豐富,但拿本書看不是更好!
但路易馬盧顯然對這部電影很懷念,過世前一年,他最後一部電影「42街的凡尼亞」(Vanya on 42nd Street,1994),又找回「與安德魯晚餐」中的兩個男主角,外加其他幾個演員(包括我非常喜歡的朱莉摩爾),在電影中演出舞台劇。
「42街的凡尼亞」裡面的人物多了些,因此不至於是一個人滔滔不絕,人物之間也不時隨劇情發展時而有著衝突張力,時而有著溫暖撫慰。
不過這兩部電影的主題類似,都是在談「人如何能幸福的生活?」關鍵不在財富與社會地位,是在為自己人生負責的意念、決定與行動。最悲慘的人就是總覺得自己的不幸是別人造成的,怨天尤人、憤世嫉俗。路易馬盧尊重有行動力的農人遠勝過怨憤不滿的知識份子,因為前者或者沒有足夠的知識與滔滔雄辯的能力,但他愛的能力與速度總是快的多。
所以終歸說來,的確是拿小成本說大道理,當然無法賣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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