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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3/31 第3896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情詩的掩藏三首
鯨向海 / 聯合報
夾娃娃機

是誰曾將我輕輕夾起

四荒八冥之間

給我高度

使我在飆風嘯聚之中

與斷代巍峨撞擊

而震顫了兩下——

開始逆向迴旋之際

一切卻很故意(並沒有夾好)

感到惋惜似的

又把我扔回人間

繼續寫詩

陌生人

連我自己也不復遇見往昔那個寫詩的我了

寫下這首詩的那位陌生人

因趨附了我的肉身而奇異的手指

烈焰風帆,破壞力的航行

在一個時間的激流處衝出了極限

正是一種詩意

趁了永恆之危——

我的詩何其慶幸

遭逢你雷擊般的侵襲

啊,天佑陌生人!

恆星

我們如此老了

老到衰朽不能再入侵

懸崖之巔,搖晃而蒸騰

晝夜輪替不能再阻隔一切

思想凌空而過

大氣滿布

著火的靈魂

那因為我們的碰撞

而誕生的

恆星

在天空困擾人們多年

 
詩書評/一隻鳥的歌聲
廖亦武 / 聯合報
《劉霞詩選》書影。
劉霞,最早讓我驚嘆的詩,是〈一隻鳥,又一隻鳥〉,寫於1983年5月。而最晚讓我哀嘆的詩,是〈無題〉,2013年12月12日,寫一棵樹。兩首詩之間,三十年的距離。

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太年輕了,除了寫詩啥都不懂。這隻叫劉霞的鳥,住在北京雙榆樹西里22樓,一個鳥籠般大的屋子裡。我從四川跑去拜訪,電梯還壞了,我爬上去,敲開那鳥籠的門,劉霞傻笑就沒斷過。於是我也傻笑起來。劉霞是尖下巴,笑起來咯咯咯,真像一隻無拘無束的鳥啊。難怪她會寫﹕

討厭冬天長長的睡眠
我們想讓紅色的燈
長久地亮著
告訴那隻鳥
我們在等待

更早的1982年,她寄給我一首詩,寫萬里長城那邊的小燈,在茫茫黑夜,一閃一閃。那一閃一閃,也是冬夜裡不眠的鳥眼睛。那時候,劉霞將美國自白派女詩人西爾維亞•普拉絲的肖像貼在床頭,於是我們談普拉絲的三次自殺,這位「吞食男人如吞食空氣」的女人,最後本想玩玩死亡遊戲,不料修煤氣的工人遲到了半小時,竟意外去世了。於是我們莫名其妙地傻笑。眼淚出來了還笑個不停。我們年輕,我們有嘲笑死亡的資本,無論批評還是讚美,無論智慧還是癡呆,我們都不由自主地笑,笑。也許,人類語言該被忘記吧?變一隻鳥,隨便在天上飛飛,在樹上停停,餓了就啄啄蟲吃,就足夠了吧?

然而天安門大屠殺發生了,許多年輕人死去,本來,他們和我們一樣,有嘲笑死亡的資本。他們的靈魂,從被子彈擊穿的肉體上爬起來,如看不見的鳥兒,在劉霞和劉曉波的眼前飛啊飛。於是,在不眠之夜,他們結合,將鳥窩架在彼此的靈魂裡。特別是劉曉波,哪怕四次坐牢,也用從不間斷的詩和信,去牢牢拽住劉霞懷裡的鳥窩,這個諾貝爾和平獎得主,能夠忍受失去自由,卻不能忍受精神的孤寂──男人的本性大致如此,所以在某種意義上,劉霞既是妻子也是母親,他們沒有孩子,在獨裁國家,這是對的,因為一個反覆坐牢的男人,在高牆內需要照顧,在高牆外需要療傷。

十多年前,我為《劉曉波劉霞詩選》作序,我引用了以下詩句:

進入墳墓前

別忘了用骨灰給我寫信

別忘了留下陰間的地址

我至今認為,這是劉曉波寫得最棒的三句。但太狠了。劉霞的天性,可是一隻無拘無束的鳥啊。因為要承擔這分劉曉波自己描述的狠到極點的愛情,這隻渴望高飛的鳥,被禁錮在籠子裡。從前這個籠子要大些,我們能夠見面,彼此放肆傻笑。跟劉霞混久了,我的酒量也水漲船高,這可把劉曉波妒嫉壞了。在2007年冬天的一篇文章裡,我寫道:「差不多從20幾歲開頭,我還不太沾酒的時侯,劉霞就是我的酒師傅,沒料到她的女友酒量也深不可測。她們倆邊喝邊嘲笑男人們,指使大名鼎鼎的劉曉波開酒。好幾次,劉曉波假裝生氣,不開了,又被大家給拽著、哄著,繼續當僕人。嘿嘿,嘿嘿,他生硬地討好大家,在知識、教養、膽魄全叫解構之餘,他就乾脆放棄了最擅長的文章和演說,靠著酒桌一邊喝水,一邊一首接一首唱他不擅長的1980年代的通俗歌曲。他唱得實在難聽,常規性走調,每唱一兩句,喉嚨深處就不由自主地哼哼。聽者越想自殺,歌者就越是來勁,歌詞還記得特準,需要煽情的高潮,他就提前絲絲吸氣,接著嘩啦一下,又嘿嘿自我陶醉兩下。不知誰說的?詩要寫得讓母豬都歡叫起來才叫好詩,我相信,母豬聽了劉曉波同志的歌肯定會歡叫的。」

後來,有了《零八憲章》,有了第四次入獄,有了諾貝爾獎,最為致命的,是有了劉霞弟弟劉輝被判11年,明明是受了劉曉波牽連,還以所謂經濟罪名。這個國家到底怎麼了?

劉霞的負擔太重,作為一隻鳥,她的心臟出了問題。在與世隔絕中,她只能望著窗外的樹,也就是一隻鳥可以棲息的樹發呆:

這是一棵樹嗎?

這是我,一個人

這是冬天的樹嗎?

它一年四季都是這個樣

……

做樹活一輩子很累吧?

累也要站著

沒有人來陪伴你嗎?

有鳥兒啊

看不到鳥呀

……

我又老又瞎看不到了

你根本不會畫鳥吧?

是的 我不會

你是棵又老又笨的樹

我是

她不再是早年那隻鳥,那隻獨自高飛到西藏,繞著天堂之鏡納木錯湖兜圈兒的鳥,那隻咯咯咯傻笑到喘不過氣的鳥,而是一棵挪不了窩的樹——因為劉曉波挪不了窩,她就挪不了窩——她由鳥變成樹之後,羽毛也白了,枯了,但一棵樹還唱著鳥的歌。

鳥之將亡,其音也哀。

這是1989年6月4日以來,漢語詩歌之絕唱。

逃離吧,劉霞,你能行的。

獄中的劉曉波如果知道,他會支持你由樹變回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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