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照片提供 / 聶琳
廢棄的學校、美麗的山嵐、隨性而坐的小朋友，這就是遠在屏東排灣族泰武部落泰武國小傳唱隊練習的寫真。沒有指揮、沒有歌譜、沒有水電，有的只是小朋友唱歌時天真的笑容和排灣族美麗的歌謠。這個“成立“只有四年多的泰武國小傳唱隊，短時間內迅速暴紅，受邀在大大小小的場合演出，小至在幾個人面前隨性唱歌，大致上萬觀眾的台北小巨蛋，甚至遠赴維也納表演，練習的場地就只是這個因為八八風災而廢棄的學校。
十多個小朋友隨性而坐，沒有指揮、沒有鋼琴、沒有專業的發聲練習，甚至打打鬧鬧，梳頭髮的梳頭髮、脫鞋子的脫鞋子，在我看來完全沒有「紀律」！當他們的老大查馬克一聲令下，他們完全沒有停下手邊的事情，依然繼續打鬧，可是每個人都張開嘴巴開始唱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他們的歌聲整齊而和諧、穿透而有力，像是可以藉著歌聲與天地連結，雖然我不懂排灣族語卻依然被歌聲所震懾，與他們散漫的外表完全不搭...他們到底怎麼做到的？
在查馬克家的營火邊，火上烤著是香噴噴的香腸、五花肉...我提出了我的疑問。「每個人的聲音都不同，但是我覺得每個人的聲音都有包容度，我讓孩子們自己在聲音中找到和諧。」臉上映著紅紅火光的查馬克回答我，手還是沒閒著翻動著香腸。「我不想讓他們制式的唱，我希望他們能自由的唱，就像在山中烤著火，大家唱出同一首歌一樣的自然，所以剛開始需要花比較多的時間，但是我讓他們自己帶自己，大的帶小的，在歌唱中抓出自己的和諧度，慢慢培養出默契，久了他們就知道什麼時候要換氣，什麼時候該唱什麼。」這也就是這些小朋友在台上幾乎「全自動」的原因，其中一位領唱帶個頭起個音，接下來十幾位小朋友就像打開開關一樣源源不絕地流瀉出美妙的歌聲。「我不喜歡上台，我喜歡在台下看他們。」查馬克說。
這樣特別的傳唱隊是誰發起的呢？一開始是誰有這樣的想法呢？香腸烤好了，發出誘人的香味，旁邊的孩子吃得滿嘴，查馬克娓娓道來成立的經過，我也預備好聆聽一個偉大的創團故事。「應該說是不小心的吧！」查馬克說。「不小心？」這不是我想聽到的，沒有偉大的故事？沒有曲冰拓荒、排除萬難的過程？「沒有，就是不小心！只是因為自己很喜歡排灣族歌謠，所以偶而放給孩子們聽，剛開始他們也聽不懂、不喜歡，但是有一天他們跟我說老師，你放的音樂是什麼？好像也蠻好聽的嘛！我告訴他們這是古謠，而且本來就是我們排灣族的音樂，他們的興趣才被漸漸帶起來。接著有一位同學想學，我就教她，會唱了就去參加鄉土歌謠獨唱比賽，不小心得了第一名，後來覺得一個人唱很無趣，那班上有五個人，就一起唱吧！漸漸的越來越多同學想學，所以就成了現在的樣子。」查馬克咬了一口香腸，香氣鑽入我的鼻孔，看來我也餓了！
名揚海內外的泰武古謠傳唱
這個揚名台灣、甚至是揚名國際的古謠傳唱隊，居然是因為如此簡單的原因而形成的？說起來好像如此容易，但是在我看來他們抓到了歌唱真正的目的，就是「沒有目的」。唱歌為什麼要為了得獎？為什麼要為了陶冶性情？為什麼要站得好好的？為什麼不能只是為了開心？在泰武國小孩子們的身上我看到了因為開心唱歌而綻放的笑容、看到了因為融入歌曲律動而產生身體的自然擺動，在他們的歌聲中我聽到了他們對歌曲的熱誠、對朋友與生命的熱愛，即使經過風災學校面臨遷校，大家還是齊心聚在舊校區練唱，靠著歌聲將每個人緊緊連在一起，也緊緊得抓住了我的心。「We are the team! 」他們告訴我。
美麗的山、好聽的歌聲、可愛的孩子們、香噴噴的香腸令我此行收穫滿滿。一個「不小心」、「無心插柳」的古謠傳唱隊，卻唱出了對音樂最原始的感動。我期待他們日後的發展，也希望他們永遠不要改變初衷，快快樂樂的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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