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孩子最堅實的後盾
我成長的年代,多數師長對我諄諄教誨:不要惹是生非,最好遠離是非。待我長大成人,成為一位教師,新一代父母的觀念逐漸改變了,教導孩子要懂得還擊,懂得以力量捍衛自己。但教孩子「還擊對方」的聲音,也出現更多質疑的雜音,質疑是否教導孩子「暴力」?教導一種以暴易暴的手段,因此期望孩子能訴諸合理合法的途徑,比如告訴老師、父母與警察。
經常有父母詢問,孩子遇到這樣的問題,如何教導孩子正確回應?我常想起自己的經歷,可見每個人都有不同教養思索,也沒有所謂的標準答案。
我如何面對問題?
父母不妨試問自己,當我們遇到不友善的人,對方打算使用暴力解決問題時,會如何面對呢?面對的方式符合自己的期待嗎?
小時候我性格孤僻,經常呈現內向的一面,記憶中自己總是孤單玩耍,與群體格格不入。但是細想過去,孤單的畫面很鮮明,起因我從小並不合群,常在人群中感覺格格不入。然而成長的過程中,我雖然孤單內向,小學以後和同儕玩遊戲的場面增加了,男孩的孤僻與群體相處,成長過程難免打架,我也打過幾次「小架」。群體生活中,遇到威脅的人物出現,我常凍結不會應付;但隨著年紀增長,應對的敏感度增加,也曾自忖打不過對方,默默縮在一邊,或者趕緊離開現場;但我也曾經強烈捍衛自己,並非以打架叫囂方式回應。
成年以後呢?一般人應該甚少遇見威脅的人物,但具威脅的人物,可能轉換另一種樣貌出現,比如壓迫人的上司、同事或者客戶,大人們如何應對問題呢?
我的成長環境複雜,曾經在工地、工廠、紅茶店、酒店打工,我雖孤僻笨拙,卻感覺自己面對人事時,逐漸擁有較佳的應對進退方式,為自己負起責任。
我32歲以後在體制外學校教書,面對孩子們各種狀況,自覺較一般教師處理得宜,我歸因於成長中的學習而來,使得原本孤僻的性格,逐漸豐富了起來。
若是父母有能力面對具有威脅的人,這樣的能力如何而來呢?
用什麼態度幫助孩子?
當孩子遇到粗魯、盛氣凌人,甚至暴力傾向的人,我視為孩子成長過程中的學習。我並非認同暴力的人物,而是環境既然如此,我們可以什麼心態協助孩子呢?
我的意見不是以立刻解決問題為主,因為迅速解決問題是以「概念」為導向,並未耐心探索孩子的困難,給出的建議不一定受用,反而讓孩子感到焦慮。除了父母可以請團體裡的教師協助,為孩子建立安全的環境之外,我傾向為孩子打造豐富堅實的內在,讓孩子在經歷中有所成長,成為日後豐沛的力量。
當孩子遇到這樣的困難,我建議不要給建議,而是給予探索的對話。對話聚焦在孩子的感受,會害怕嗎?會生氣嗎?會難過嗎?會焦慮嗎?並且同理孩子的感受。其次聚焦在孩子應對感受的行為,凍結了嗎?打架了嗎?告訴老師了嗎?逃開了嗎?最後聚焦於孩子是否喜歡這樣的選擇?並且釐清孩子的困難,給予孩子可以感受的支持與愛。
因此媽媽提及的建議:不如離開現場/單挑一場,讓他知道我不是好欺負的/告訴老師。都可以是孩子的選項,都有其好處,也有其壞處,讓孩子學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但是父母要給予孩子溫暖的回饋,而非檢察官判斷對錯。
對談的方式與細節,限於篇幅之故,我無法在此詳述,但邀請家長可以試著以此為目標,和孩子對談。
將教養的脈絡拉長
1960年左右,有一個著名的心理實驗:將一個剛剛出生的小猴子,放入鐵籠子裡,脫離牠的母親,以「代理媽媽」取代。
其中一個實驗的代理媽媽,以金屬絲條構成,胸前安裝有奶瓶。
另一個實驗的代理媽媽,則是以類似母猴膚質的軟布製作而成,胸前也安裝有奶瓶。
當小猴子在地上玩耍時,在籠子裡放入一個自動玩具,小猴子瞬間嚇著了,馬上逃到布偶猴子身上。但是小猴子不久後開始觀察,嘗試下到地面和自動玩具接觸,最後玩著這個玩具。
放置金屬媽媽的小猴子,一看到自動玩具,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極端恐懼,只是縮著身子,始終不去碰自動玩具,也不會去親近金屬媽媽。
實驗中的金屬媽媽是不溫暖的,布偶媽媽能夠給予一絲情感的連結。
我認為關懷、愛與讓小猴子情感有所包覆,具有探索的勇氣。相對的,缺乏情感的連結,小猴子便顯得退縮,不敢嘗試與探索,甚至顯得即為疏離。這和教育家常呼籲的:「要給孩子愛,孩子才能成長。」互相呼應。我邀請父母將教養的眼光放長遠,而非在一時片刻教會孩子應對,但父母必須忍受焦慮、痛苦與心疼孩子。
孩子受了委屈,父母仍能給予穩定堅實的愛,成長的密碼於焉展開。
至於孩子想要有樣學樣,父母除了堅定的態度否定,也要與孩子辯證價值。我相信在愛中成長的孩子,情緒也得以正常抒發,且父母不曾動手打過孩子,孩子應該也不會趨向暴力的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