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前教育部長蔣偉寧因捲入學術論文國際醜聞風波而下台一鞠躬，台灣學術界上周也掀起了最大的鬥爭，平時文質彬彬、只會針對時事或專業領域發表意見的大學教授們，突然紛紛炮口向內，把長期以來學界資源由各大門派學閥壟斷的醜態攤在陽光下，社會大眾無不嘖嘖稱奇。

七月十四日蔣偉寧下台，當天深夜，網路媒體就發出一篇針對學閥組織的爆料新聞，直接點名由前教育部長曾志朗、前中央大學校長劉兆漢和交通大學校長吳妍華所形成的三角聯盟，不僅把持了「台灣聯合大學系統」的高層人事，更在蔣偉寧掩護下，頻頻擔任各國立大學的校長遴選委員，主宰多所國立大學校長人事，在過去十餘年間形成了台灣最大的學閥組織。

曾志朗貫穿藍綠，左右逢源

面對點名，由中央、清華、交通、陽明四所大學組成的「台灣聯合大學系統」立刻氣急敗壞公開反駁，強調各次校長選舉都是由系統委員會的全體委員決議通過，無法私相授受，且各國立大學的校長遴選也都是集體決策，並非該三人可以決定。但無論當事人如何撇清，都很難解釋過去十年來該三人連續擔任台灣聯合大學校長、中研院副院長、陽明大學校長、交大校長等職務，如同玩「大風吹」一樣，而且多次「無縫接軌」的巧合。

無獨有偶，台大教授黃光國等人也隨即公開批判學界人士結黨營私，學閥呼風喚雨現象，並影射曾志朗等是責無旁貸的禍首。

黃光國指出，去年他公開批評曾志朗，「結果一堆教授寄信來，向我抱怨他們領域也有『曾志朗』，管理、電機、資訊、公衛、醫學好幾個領域，我鼓勵他們站出來講，但沒有人敢。」「學術界就是這樣，因為沒有侵犯到自己的利益，寧願嘴巴閉起來不講。」黃光國認為，學閥領導人地位穩固，其一就是源自學術圈的封閉、保守。

事實上，過去二十年來政權雖然歷經幾次輪替，但是學閥領導人卻沒有太多變化。表面上學者好像有因為藍綠政權更迭而勢力消長，但知情人士大多覺得，「藍綠政客只是被抬出的旗子」，以曾志朗為例，他在扁政權時代可以依附李遠哲的關係當上教育部長，到了二○○八年馬英九上台後，他又可以因為與劉兆玄的好關係而回鍋內閣當政務委員。

台灣教授治校，有如派系分贓

指控者言之鑿鑿，被指控的學者也大聲喊冤，各自言之成理。但是一位國立大學資深教授表示，國立大學的學閥現象最早是因為「教授治校」，導致少數人獨攬大權，而這些盤據各國立大學高位者，透過升等、聘任、選舉、人事等各種權力與手段，造成了學界近親繁殖、劣幣驅逐良幣，甚至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可怕現象。

台灣當年提倡教授治校的目的，是為了抵抗國民黨威權勢力干涉學術自由，但是二十年後，大家發現許多國立大學校長選舉，有如縣市議會議長選舉一樣，派系綁票、金主介入、人事分贓等因子一樣也沒少。

這位教授分析，最主要原因有兩點。首先是台灣許多參選國立大學校長的人水準不夠，他建議，理想的校長至少必須具有中研院院士，或是國家講座教授身分才能服人，再搭配熟悉教育行政運作的副校長，才是比較理想的治校方式。其次是校長遴選制度也有問題，各校遴選委員大概就是那些人，只要現任校長與教育部密切合作，應可確保繼任者是自己「近親繁殖」的產物。

至於升等與聘任的過程，對許多年輕優秀的學者更是痛苦不堪的過程。這位教授分析，學者升等雖然是由各級教評會主導，表面上是公平公開，但論文的外審名單卻是由系主任或是院長決定，因此如果得罪校方行政主管，「他就可以在外審時找人把你幹掉」，如果是系主任或院長的自己人，「他們也可以找朋友幫忙通過審查」。

一味追求指標，大家一起作弊

據瞭解，還有部分學校系所，在升等論文外審高分通過後，教評會仍可不需任何理由，以無記名表決方式封殺升等案。這也就是說，只要不是學閥的人，這段升等路就十分崎嶇，為了不讓自己如此痛苦，加入學閥麾下就成為最佳的選擇。

另外，根據已從師大美術系教授職退休的知名畫家施並錫自述，有一次系主任選舉，在投票前一天半夜，接獲某老師來電，警告施要把圈印蓋在他們所力挺的候選人姓名上面方格的右上方。並恐嚇如果選後驗票，找不到這一張選票的話，那「你施老師啊！將來升等一定有大麻煩。」由此可見黑箱作業的升等制度，的確是學閥統治校園的重要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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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來，不管是身為一個學者或政治評論者，我都習慣也始終相信，在社會或政治的領域裡面，我們可以從很小的地方看到很大的問題。今天，我要講的事情也是這個信念的產物。

年底選戰將近，各個民調數字看起來，民進黨這一次應該會選得不錯。不過，對於這個政黨，許多人心裡總還有一點不安，好像覺得它少了一點什麼。我認為，它少的東西大概可以從這一次全代會的主題看得出來。

虛應故事的作文比賽

這一次的主題叫做「清廉勤政、改革出陣」。這不是民進黨第一次這樣做，很久以前開始，他們每次開全國黨代表大會的時候，都會自我設定一個主題。

通常，這些主題會配合當時的政治局勢來發想，最著名的例子是一九九一年第五屆第一次全代會時，民進黨直接用「民主制憲　執政建國」這八個字為主題。沒錯，當年這八個字正是用來彰顯了那一年所通過的「台獨黨綱」。

在那之後，民進黨全代會還想了許多主題，這些主題都大同小異，「團結」、「改革」是兩個他們最喜歡用的字眼。整體上來看，這些主題逐漸失去了意義，每一個都像是虛應故事的作文比賽。自我鼓勵性的形容詞取代了確切的目標，抽象與虛無飄渺的口號則取代了政黨的精神。

比如說，我們可以找到類似「挑戰自己　這是一個最好的政黨」、「光榮幸福新一代」、或是「前進吧！台灣」之類的主題出現在全代會裡面。

實際參與過政黨工作的人都知道，想主題這件事其實是中央黨部幕僚們的工作。黨主席往往是最後一個才知道全代會主題的人之一。想一個好的主題有的時候非常簡單，當政黨的目標非常清晰而明確時，主題就呼之欲出，連想都不需要想。

不過，在另外一些時刻，比如說，當這個政黨不知道自己要幹嘛的時候，想全代會的主題就會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甚至難如登天。

出了會場忘了主題

幾天之前才落幕的這一次全代會大概是屬於後面這一種情形。由於尚未找到說服台灣人民重新讓他們贏回政權的好理由，這個黨在這次全代會中也只能走文青的路線。於是像「清廉勤政、改革出陣」這種只強調押韻，流於空洞，甚至某種程度來說，與社會脫節的主題，便這樣大剌剌地掛在會場的正中央。

我感到很好奇，現場到底有多少民進黨的黨代表相信這八個字，我更好奇，出了那個會場，整個台灣又有多少人會把那八個字跟民進黨畫上等號。

當然，政黨政治有淡季與旺季的區分，我們不能要求任何政黨每一年都維持高度的張力。尤其是當全代會要選舉中執委等職務的時候，黨代表們其實都在忙著固票、拉票、算票、換票，只有少數人在意這一次全代會的主題是什麼。

不過，我相信，那些擔心台灣前途，以及到目前為止仍然把改變台灣的希望放在民進黨身上的那些選民絕對會在意。

換句話說，選民們要看的不是一個有如「股東大會」般的權力改組，也不是各個派系接近完美的估票能力，更不是各個大老之間的行禮如儀，選民們要看的是這個政黨對於自己以及對於台灣都清楚的主題。

當然，他們在意的不是主題有沒有押韻，也不會在意主題有沒有觸動他們的情緒，他們在意的是，這個黨到底方向在哪裡，到底要拿什麼東西，拿什麼價值來贏得選舉。

會議主題顯露政黨迷航中

這才是問題的重點。如果民進黨有能力，也明確知道自己即將要做出一個足以影響台灣或改變台灣的政治決策時，比如說九一年的「台獨黨綱」，這個政黨絕對不會用今天這種欠缺說服力口號當成主題。用今年這種主題就代表了這個政黨到目前為止仍然處於一種無方向的迷航狀態，他們無法在當前的政治局勢中清楚地定位自己，他們也無法從過去的所作所為中拿出一件事情來彰顯他們的價值。他們既欠缺與國民黨決戰的點，也欠缺一個擲地有聲的政治決策，更欠缺一分讓台灣人民感動的力量。

做為一個政黨，要讓人民感動，其實也沒有這麼難。一個強而有力的宣言，一個強而有力的政治決斷，或者，一個強而有力的政治動作，都可以構成讓人民感動的元素。民進黨的朋友們不妨想一想，上一次民進黨做到這三件事情中的任何一件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變不出新把戲，老Ｋ吃死老狗

眾人皆知，目前的局勢看來，馬英九所領導的國民黨除了千方百計把台灣帶回藍綠對決的政治之外，他們幾乎已經無計可施。對此，民進黨應該感到悲哀，因為，某種程度來說，國民黨之所以選擇這種選戰策略，原因就是看準了民進黨也是「老狗變不出新把戲」。

如果我是馬英九，當我看到今年民進黨全代會的主題是那八個字的時候，我就會知道，我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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