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故事.台灣歷史
※獨立書店聯盟撰文採訪義工 尹姿採訪報導
「台灣史,是我的堅持。」
如果你從書名《高雄故事》或是從其副標題「再見東京」,絕對會驚訝於這是一本同志情感的小說;更會驚訝於,這是一本從日治後期作為時代背景的小說。如果你對著一共四本的《高雄故事》開始閱讀,更會訝異於作者的野心:從日治、國共內 戰、二二八到韓戰的巨大歷史跨度。
《高雄故事》的前身,是一個簡單的電影腳本,爭取世運補助失利,反而促成了明毓 屏挖掘更多的台灣歷史。出生於一九六六年的明毓屏透過《高雄故事》的書寫,回到了自己從未經歷的台灣。
「日本人投降後二十年我出生了,可是我卻嗅不到那個時代的味道。」二十年,在一 個人的人生經驗裡並不久遠,但是為什麼歷史氣氛/記憶,卻離我們如此遙遠?在這樣的困惑下,明毓屏開始針對這個電影腳本進行改寫。
原子彈,已破壞一切
為了讓更多的台灣歷史能在小說中出現,明毓屏做了一個最大的調度:讓兒玉京智成為男人!兒玉京智本來是個灣生女子,但是明毓屏想要觸及更多的台灣史關鍵,因而讓這個灣生女子搖身一變,成為秀氣斯文的日本海軍。也因此,《高雄故事》 中,兒玉京智和薛東興的感情是快速發展的,正因為轟炸已將所有堅固的東西:廠房、家、人際關係都炸毀了,性別又豈是門檻、豈是距離?
在書寫《高雄故事》的過程中,明毓屏面臨了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進入那個時代。 為此,她在每次書寫前,都必須聆聽台語歌曲,使自己進入當時的氛圍;但又必須讓自己平靜,才能開始創作。
另外一個困難,就是情節的取捨。強調小說中所有的事件都必須是「真實」的前提 下,明毓屏必須求證所有的歷史事件。然而真正辛苦的地方,是面對史料……
真正的生活在小說中如何可能
情緒總是隨著史料起伏的明毓屏,在取捨材料時,總是面臨了天人交戰。「賣豆花事 件」是讓她情緒久久無法平復的關卡。賣豆花事件發生在二二八時,小販無故被亂槍掃射,不但攤位一片狼籍,連自己的小命也丟了。
「其實如果不寫這個故事,小說還是可以繼續下去的!」然而明毓屏以為這是她面臨 的最大考驗,豆花小販所遭遇的,才是真真正正「人的生活」,但是這段故事一點也沒有「戲劇元素」,也沒有嚴肅的歷史高度,所以他們只能發生過後,被簡單的 記載,卻得不到任何人的研究或深入的理解。因此,即便這段故事如此「沒戲」,明毓屏卻仍仔細而深刻的鋪排,豆花攤《高雄故事》第二集中出現四次:第一次是 薛東興到第一中學門口等京智國語班下課,這時的豆花攤只是空攤路過;第二次,兒玉京智回第一中學找原田回家,路過豆花攤,想起自己想吃豆花,又不好意思坐 下來吃的心情;第三次,兒玉京智在高雄火車站擊傷憲兵回到家裡,告訴薛東興,自己想吃豆花;第四次,高雄事件後,豆花攤已經變成垃圾被扔在一旁。
從這一個書寫策略中,我們可以看到「小說」的力量、「故事」的深刻,它們容納了 曾經這樣生活的人們,它們讓無法進入偉大歷史的平民們,得到了一個比較完整、比較深刻的對待。
「我知道很多人都比較喜歡兒玉京智,但其實我比較喜歡薛東興。」在明毓屏的筆 下,我們可以看見一個「台灣意象」的男主角,即使家中小有積蓄,但還是要多賺一點錢、多努力一點,守護心愛的人。仔細閱讀《高雄故事》,除了能夠體會教科 書外台灣史的厚度與溫度,更可以發現很多台灣的美好。
小心書寫他人的故鄉
因為《高雄故事》的出版,光是2009年一年明毓屏就往返高雄十幾趟,作為一位 土生土長的台北人,她期待自己以更冷靜、客觀的角度與視野來描繪這片土地。
「那是別人的故鄉,我需要更小心的寫。」
《高雄故事》今年六月將會在蓋亞文化出版,明毓屏也將繼續完成這個跨度極大、用 力極深的故事。除了《高雄故事》,她也正著手進行另一個發生在光緒51年的台灣故事。
明毓屏努力的將歷史轉換成更為人所親的故事,我們除了佩服她願意走一條「任重道 遠」之路,也許也該停下來好好問自己,我們能不能更深刻,或是更深情的凝視這塊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