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門釋戶道相通,三教從來一祖風。徹悟便令知出入,曉明應許覺寬洪。
精神氣候誰能比,日月星辰自可同。達禮識文清靜得,晴空上面觀虛空。
一部全面、翔實地反映中國道教文化的正統讀本
看王重陽和七位弟子由凡入聖、從俗到仙的精彩修道故事
「全真七子」因金庸小說《射雕英雄傳》而家喻戶曉。不過,他們並不只是小說人物,在歷史上確有其人,而他們的師父王重陽也是真實的歷史人物。
王重陽是道教重要支派全真教的創始人。他出身於一個富裕家庭,中過文、武雙舉人。抗金失敗後,他潛心於宗教修行。金世宗大訂七年,他於山東東部傳教,並大舉吸收門徒,其中以馬鈺(丹陽子)、丘處機(長春子)、譚處端(長真子)、王處一(玉陽子)、郝大通(泰初子)、劉處玄(永生子)、和馬鈺之妻孫不二(承平散人)七人最為傑出,人稱北七真,也就是我們熟知的「全真七子」。
本書著重描寫了全真教祖師王重陽嚴格要求訓練自己的徒弟,使他們每一個人在自我發現、自我磨練的過程中克服了巨大的困難,成為名重一時的一代宗師的故事;詳細地介紹了王重陽以及他的七位弟子修身、養性、得道的過程。書中既有引人入勝的情節,又有道教修煉的法門。可以說是一部全面、詳實地反映中國道教文化的正統讀本。
王重陽為了成道犧牲了財富和家庭裝瘋出走;馬鈺慷慨地奉獻了自己的家產建立了一個道場;孫不二自我毀棄了一個女人最為寶貴的容貌;譚長真離開了受人供養的舒適生活設計出走;王玉陽平靜地離開了優越的環境孤身修煉;郝太古不辭辛苦地鑿出了一個個岩洞卻讓給了他人;劉長生以毒攻毒,以過人的毅力在煙花巷中磨練色性。
這部小說是在尊重史實的前提下,重新還原並再現全真教在宋末元初之時的真相歷史。
▌第六章 全真堂重陽演大道 釋群迷徒眾解心疑 ▌
一、
「全真堂」建在馬家莊園的後花園,中心就是仙鶴飛起的地方,庵堂落成之時,王重陽賦詩〈全真堂〉以明志:
堂名名號號全真,寂正逍遙仔細陳。
豈用草堂遮雨露,亦非瓦屋度秋春。
一間閑舍應難及,四假凡軀是此因。
常蓋常修安在地,任眠任宿不離身。
有時覺後尤寬大,每到醒來愈愛親。
氣血轉流渾不漏,精神交結永無津。
慧燈內照通三曜,福注長生出六塵。
自哂堂中心火滅,何妨諸寇積柴薪。
王重陽又親自撰寫了一幅對聯,懸掛在全真堂大門的兩側:
塵情看破,欲登九品蓮台,可往吾門求覺路。
世事悟空,要免三途苦趣,須來此處問迷津。
王重陽第一次在全真堂為弟子講道,是在一個春天的晚上。
月朗星稀,澄澈而空靈;萬籟俱寂,安祥而寧謐。王重陽獨自坐在全真堂的講壇上,默默無語,仿佛神入恍惚杳冥之鄉,形歸虛無寂寥之境。一百多名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全真派弟子屏息打坐,整個庵堂如同荒山古墓般寂靜,人們只能聽見自己輕微的呼吸。
時間似乎凝固了,只有無邊無際的夜色從蛛網的縫隙悄悄滑下,落在被夜露打濕的青草柔嫩的葉片上;空間似乎停滯了,只有無盡無休的夜色沿著牆壁和房檐的的平面輕輕飄落,罩在或心神俱忘,或心神不安,或心猿意馬,或心疲神倦的全真派弟子的頭頂。
一個時辰過去了。二個時辰過去了。三個時辰過去了。
遠處傳來三更幽幽梆聲,隨著空氣的震顫,像蜻蜓忽閃的翅膀在人們耳邊悸動。有的人眼花了,有的人腿木了,有的人手麻了,還有的人睡著了,發出輕微的、在這寧靜的庵堂中卻顯得無比響亮的鼾聲。身邊的人推了推他,鼾聲立止。沉寂的幽靜被打破了,人群中漸漸發出時高時低的嘈雜聲。
一個弟子捅了捅旁邊的人,小聲說道:「哎,師父在上邊不動不搖,無聲無息,是不是在悟道呢?」旁邊的人用更小的聲音回答:「誰知道呢?可能是在悟道吧。不過,也可能是在睡覺,我剛才就打了一個盹。」
另一個弟子趴在打盹人的耳邊:「三個時辰了,師父一言不發,如頑石不可語,朽木不可雕也。」
王重陽倏然睜開眼睛,漆黑的庵堂宛若劃過一道閃電,俄而又陷入黑暗之中。但王重陽的聲音卻在四面八方鏘然響起,就像列缺霹靂,丘巒崩摧的春雷,從九霄雲外由遠及近滾滾而來,一聲聲擊打在眾人的心頭:「你們可能有些疑問:師父為什麼不動不搖,無聲無息?與朽木頑石何異?但是,我告訴你們:沒有到那個層次,就不知道那個層次的境界。別看我在靜靜地打坐,其實,我以天地為逆旅,以日月為過客,以萬物為遊絲,以世事為夢幻,以人情為寇仇,以富貴為浮雲,以形骸為桎梏,以四大為枯木,以六根為孔竅,以身心為灰土,有什麼動搖?有什麼聲息?」
丘處機年輕氣盛,求知欲強,忍不住站起身恭敬地問道:「那麼,像師父說得那樣,豈不是一無所有了嗎?」
王重陽放慢了語氣:「嗯,怎麼能說一無所有呢?」
丘處機緊接著問道:「既然有,那麼又是什麼呢?」
王重陽毫不躊躇:「唯有知道『道』!」
「道道道!道道道!!」王重陽聲若洪鐘,這個「道」字的餘音撞向四壁,又反彈回來,濺向庵堂的每個角落,在高達兩丈的穹頂回蕩。
坐在前排的馬丹陽站起身,用他特有的帶有磁性的聲音問道:「師父所說的『道』,是無為的嗎?」
王重陽慈愛地看了大弟子一眼:「無為?不!道有體有用,有進有退,有逆有順,有急有緩,有止有足,有始有終,有先有後,有爻銖,有層次,有變化,有許許多多大作大用,怎麼能說無為呢?」
馬丹陽誠懇地說:「師父,弟子從小喜歡參玄悟道,可是儘管我閱盡丹經,參訪多人,卻毫無所獲,請師父大發慈悲,以解開弟子心中疑團。」
馬丹陽的問題顯然切中弟子們的肯綮,寬敞的庵堂一時靜了下來,連花園裡風吹草動的聲音也清晰可聞。眾人屏息凝神,等待師父開示,盼望理清心中不甚了了的多端寡要。
王重陽提高了聲調:「『道』是天地的大秘密,連鬼神都有所忌憚,哪能是這麼輕輕鬆鬆,隨隨便便說出來的?如果不是恭敬和虔誠地焚香、沐浴、齋戒,我是不會輕易說出來的!」
馬丹陽定了定神,有些茫然地問道:「師父,弟子愚鈍,這齋戒……請師父詳示。」
王重陽朗聲說道:「齋戒對應著眼、耳、鼻、舌、身、意這六根:回光反照而眼齋,聲音不入而耳齋,香臭不到而鼻齋,是非不動而舌齋,四大不著而身齋,諸慮具息而意齋。聽明白了嗎?」
馬丹陽恭謹地回答:「弟子明白了,弟子這就去安排香案和沐浴的事宜。」
一個時辰之後,一百多名弟子睡意全消,容光煥發地進入庵堂。
馬丹陽吩咐弟子們按照原來的位置站定,對王重陽行了一個禮:「弟子謹遵師訓,眼耳鼻舌身意六項齋戒已畢,請師父明示『道』。」
王重陽俯視著黑壓壓的弟子,慢慢搖了搖頭:「不行,還有一齋沒有完成,我如何能講?」
馬丹陽前後左右瞅了瞅師弟們,不知所以地問:「師父,六齋之外還有何齋,敬請師父指明?」
王重陽一字一頓地說:「還有心境未齋,這個心境的污穢程度比六根更甚。六根是外賊,時來時去,時強時弱;而心境是內賊,後天的識神就在那裡居住,是萬劫不復的輪迴種子。心境不齋,六齋無益。你們去吧,一個時辰後再來!」
馬丹陽鉗口結舌,呐呐地問道:「師父,這心齋該如何把握?」
王重陽看著無所措手足的弟子們:「你們要牢記我們的祖師爺在《太上老君清淨經》中說過的話:『心無其心,物無其物;空無所空,無無亦無,湛然常寂。』另外,每個人的具體情況不同,悟性有深淺,生活有貧富,人格有貴賤,品行有高下,性格有慧愚,年紀有大小,入道有先後……總之,世界上沒有兩個絕對相同的人,也就絕對沒有兩個相同的入道途徑。萬法歸一,都彙聚到下面我要給你們講的『道』上。」
馬丹陽仍然不知所云,斟酌著詞句:「師父,弟子是說,師父能不能指導弟子們具體應該怎麼做?」
王重陽耐心地說道:「你們每個人要把心歇下來,『歇心』!懂嗎?『狂心頓歇,歇即菩提。』具體做法是『靜』,心靜而不是身靜。要做到心清似水,意冷如冰;神神相照,息息常歸……懂嗎?」
雖然還是沒懂,馬丹陽也不敢再問了。從師弟們的懵懵懂懂神情上看,他們和自己一樣,也是恍惚,杳冥,混沌,迷茫。
文章摘自《全真七子(上)》•九韵文化出版•周阿堡 著,2013年12月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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