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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蒙納小鎮的景觀顯得內斂而不張揚,這裡沒有滿街的提琴店,甚至難以找到一家樂器行,它仍然維持著傳統的個人工作室;別以為在這隨時隨地可聽見悠揚的提琴樂聲,你只能偶然聽到製琴師的試琴聲響;這裡沒有滿城的招貼;也看不見提著提琴在街上行走的路人。
克雷蒙納雖然是個寧靜古樸的小鎮,但有宏偉的教堂、市政廳、議事廳與高聳的尖塔,這座一百一十二公尺高的尖塔是世界上最高的磚造建築物,但在教堂與城堡卻看不到提琴的石刻或壁畫,教堂內仍是聖經故事與聖徒的圖畫,一切都顯得若無其事, 這個製琴小鎮與一般城鎮並無二致,彷彿歷史不曾留下任何提琴製造的痕跡,而提琴也不曾存在於這個地方。
但如果你仔細尋覓,仍可找到一點蛛絲馬跡:街道上一間店門口牆上,有一小塊毫不起眼的牌子,記載史特拉底瓦里在1667年7月4日那天結婚並搬進此屋,作為工作室與住家;在公園旁有塊一米平方的石座,是史特拉底瓦里於1737年長眠之地;廣場上有一座新的史氏銅像。
克雷蒙納現有超過五十家的個人製琴工作室,它們隱藏在大街小巷之中,沒有招牌,而以櫥窗顯示它的商業屬性,在大片的玻璃櫥窗,製琴師以他獨具的巧思擺出提琴,招貼或器具,透過玻璃可以看到裡面工作室的擺設,有木材、半製品、工作檯,小工具掛在牆壁板上,漆料一瓶瓶地擺在架上,新琴及舊琴排列掛在繩上,牆上貼著樂器圖片。店內的焦點是師傅的收藏品:古樂器、古董、藝術品等,師傅們以獨特的文物吸引客戶眼光,並彰顯他們的品味與製琴技術。
史特拉底瓦里(Antonio Stradivari, 1644-1737)素有「提琴教父」之稱,他可說是提琴製造史上最有名的製琴家。他長達八十年的製琴生涯,促使克雷蒙納的提琴事業達到顛峰。阿瑪蒂家族所開創的克雷蒙納製琴學派由史特拉底瓦里發揚光大,成為歐洲各地仿效的對象,至今成為提琴製作的典範。
克雷蒙納的提琴事業在史特拉底瓦里去世後不久,約在1770年就沒落了,其原因一方面是教會勢力的瓦解,教堂不再雄厚的財力大量訂購提琴,而教堂是提琴樂器的最大客源,是製琴家的資助者。另一方面德國米騰瓦將提琴生產企業化,大大提高了產量並降低成本,克雷蒙納師傅堅持的手工製琴,在價格上過於昂貴,而此時提琴音樂的大眾化,演奏提琴者多為一般民眾,他們需要的是平價的提琴。
但是到了十八世紀末,義大利古琴優越而稀有的特質,使得人們開始追求阿瑪蒂、史特拉底瓦里、瓜奈里等名琴,名琴被賦予古董的價值,而為巴黎與倫敦的提琴商所搶購。在二十世紀中葉,世人再度崇尚手藝與傳統價值,使得義大利製琴師傅的手工琴再度為人所珍愛,克雷蒙納製琴聖地的聲名重獲尊崇,因此製琴工作室日漸增多,又設立國際製琴學校,恢復了以往製琴城市的名望。
此博物館最珍貴的一批史特拉底瓦里製琴器物,讓我們得以發現三百年前的史氏,以簡陋的工具能製造出如此精美的提琴。由史氏遺留的琴弓模具與設計圖,證明史氏當時也製造琴弓,原本世人以為三百年前的製琴家與製弓師是截然分家的,由史氏的遺物可知,原來古代製琴家也同時製造琴弓。
博物館開幕大展通常是最隆重的展品,而克雷蒙納提琴博物館的開幕展,竟然是奇美典藏的義大利提琴,而且是以奇美收藏主題為名-「奇美博物館典藏:義大利稀有製琴師作品」。其實這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因為奇美博物館擁有當今國際上首屈一指的提琴收藏系統。2013年奇美在收藏系統涵蓋超過一千一百位作者,一共擁有一千三百五十六支提琴:小提琴一千零七十八支、中提琴一百七十五支及大提琴一百零三支。作為開館的首次特展,為了慎重,克雷蒙納博物館前後推派了四名專家前來台灣選件。奇美以生產塑化產品起家,後介入光電產業,但卻以提琴收藏聞名於世,可見得藝術品收藏的撼人力量。
「所有的這一切呈現在我的眼前,好似瀰漫著美妙和諧的樂音,站在直入天際的鐘樓下,難以言喻的高聳,甚至有些可怕, 從精巧的拱門望去,景物似乎都消溶於夜色。」
我們漫步在大街小巷尋覓製琴工作室,期待令人怦然心動的偶遇。雖然大師的足跡終隨歲月遠去而消逝,但藝術卻是永恆, 一支名琴可以傳承數百年,每個短暫擁有者只是人間過客。
而音樂家作曲家屬於藝術家,是受人尊敬的高尚人士, 所以比史特拉底瓦里早一世代的音樂家蒙台威爾第(Claudio Monteverdi, 1567-1643)就有精緻的肖像畫,而比史特拉底瓦里稍晚的音樂家維奧第(Giovanni Battista Viotti, 1755-1824)也有畫像,這還是一位欣賞維奧第的英國貴族特聘畫家去為他寫生的。
雖然現在有很多描繪史特拉底瓦里的畫,但這些都是十九世紀後人的想像畫,而非真正的寫生肖像畫。但是偉大的史特拉底瓦里怎麼可以沒有肖像畫呢?世上就曾流傳著一幅他的肖像,該畫像原由史氏家族保存,後來史氏後人送給提琴商維堯姆,又流傳到英國希爾公司,史氏家族一再確認那張畫像就是他們祖先史特拉底瓦里,甚至1870年克雷蒙納銀行發行的五十分本票,曾印上此肖像,這張肖像似乎無庸置疑為史氏的畫像。
蒙台威爾第是十六世紀人,同樣也出生於克雷蒙納,最早為維爾琴演奏家,又貴為威尼斯聖馬可大教堂的樂隊長,身份地位崇高,才有機會穿上這種高尚人士的大禮服。經過英國希爾公司仔細的考據,確定這幅畫不是史特拉底瓦里的肖像畫。
可斷定的是,迄今沒有真正的史特拉底瓦里肖像存在,對於他的外表,只有文字的描述:「高瘦個子,總是穿著工作服,因為他總是在工作。」後人繪製史特拉底瓦里畫像即根據這個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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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作者對提琴的熱情與豐富知識,一步步進入外人難窺堂奧的提琴世界,或知悉「秘密」,或讚佩工藝,或對於特別的製琴城鎮之旅印象深刻,不知不覺也能體會其間趣味,並愛上提琴,更進一步了解音樂、藝術與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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