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沒有人會否認Sigur Ros是冰島的首席天團。成軍十八年,六張錄音室專輯,一張混音專輯,三部紀錄片及其兩張現場錄音專輯。從家鄉出道發行、英國廠牌代理,到隸屬世界最大唱片公司EMI;由口耳相傳、Radiohead的暖場樂隊變成後搖(post-rock)巨星。年年來回的世界巡迴與家鄉公演、三至四年一輯的活動頻率之間,尚有主唱Jonsi不時個人、或與男友合作出輯,甚至電影配樂的跨足涉獵……他們的地位持續著,他們的地位還在上升中。作為他們的樂迷,有越來越多的機會,你會冷不防就在好萊塢電影、美國影集、綜藝節目、汽車廣告、國片預告,甚至是國慶煙火秀上,聽見他們的名曲〈Hoppipolla〉、〈Svefn-g-englar〉、〈Untitled #8〉……
末世中溫暖人心的勝利玫瑰
不難知道是他們。實驗主義的態度,極簡主義的影響,現代氛圍音樂的元素,不拘泥傳統古典與搖滾樂器二分的編制,更不執著歌詞導引的意旨;在大篇幅的純樂音中,時隱時現主唱Jonsi特殊的聲線、與自創的未知歌詞語言(Hopelandic),帶來一種極具辨識度的聆聽感受:彷彿自深海湧現鯨鳴,隨即直達天聽,在飄動的電子聲響、與變形的低吟高音之間,對人間如泣如訴,如孺如慕。因此是末世的,也是太初的。是神諭的,也是史詩的。對科幻迎接,也對自然回歸。是透過琴鍵與弦樂,鼓擊與弓騷,吟唱與共鳴,傳達矛盾的情緒:壓抑卻空靈、迷幻而抒情,華麗而童趣、冰涼也溫暖……同時表露悖反的真理。你聽見的浩瀚是無數瑣碎的浩瀚,你感到的墜落是高空煙火的墜落。救贖也好,毀滅也罷。你跟著站上世界盡頭回望末世,卻伏拾即是溫暖人心的小小動機。
如果時空回到1994的冰島,女嬰一樣問世的Sigur Ros,義同「勝利玫瑰」,來自Jonsi初生胞妹的同名。據說是一個在冰島頗為常見的名字(現在想必定是更為常見了)。這個地質學上外冷內熱的國家,幾可說是所有來自冰島的歌者或樂團巨大的、共同的浮水印。國籍或許只是一種方便的歸類,是好辨認的、露出水面的海明威冰山,難的是那些發生在水面下,環繞著這些藝術家的創作生命、與音樂作品,孕育自壯麗美景與北歐民族風情的那幅共相,像是互通的走廊,如何互相補充、互相解釋。Sigur Ros沒有例外。在他們的紀錄片裡,或不在他們的紀錄片裡;在他們的包裝上,或不在他們的包裝上;在他們的歌詞裡,或不在他們的歌詞裡……冰島都在那裡。「冰島因素」不只型塑了他們的靈魂宇宙,也勾引著世界對他們的理解與想像。
後搖滾世代的壯盛顛峰
或者我們還可以說,當九O年代初期世界還驚異地看著碧玉(Bjork)在黑暗中漫舞,九O年代末「後搖滾」聲望已經來到了巔峰,Sigur ros剛好帶領了這個雙重的視線,讓冰島音樂精神與後搖滾內在能量,都開始爭取它在下一個階段的代表。第一張專輯《Von》(希望)及其混音的《Von Brigei》(回收箱)中,已經閃現原石材質及其切割光彩的Sigur Ros,很快地,在第二輯《Agatis Byrjun》(美好的開端)中鋒芒畢露。進而被《Q》雜誌封為二十世紀末偉大專輯之一此時,不偏不倚,正好公元2000。——的確,跨越千禧年的Sigur Ros,距離「希望」,及其「回收箱」的距離,正好,就是一個「美好的開端」。而至日後,無論《()》的壯麗前衛、《Takk》(由衷感謝)的憂傷甜美,得在英、美樂壇的一躍千里、聲名大噪,以至《mee sue i eyrum vie spilum endalaust 》(在耳裡我們無止盡地播放嗡鳴)的戲耍奔放,《Valtari》(壓解)的全球矚目,似乎自始,便不難想像。
然而,在他們後來越見炫人眼目的live演出中,他們越加置身的驚人聲光效果其中,身上就「越」只是簡單樸素的T恤牛仔褲。他們依然不太挑釁觀眾,也不太挑逗。舞台上他們不太對觀眾說話,彼此也不太交談。Jonsi手持大提琴琴弓騷刮吉他弦音的獨特手法,與鼓手Orri Pall Dyrason緊閉雙眼揮汗如雨的綿延鼓擊,無論是在倫敦的亞歷山大宮,或是雷克雅維克的小酒館,或者可以預期的、將在一個小島大學的體育館……他們似乎並無二致。依然創作,依然崇尚自然並主張環保。依然不吝於上傳單曲或專輯音檔於官網上任人下載,依然鼓勵樂迷下載或彼此分享他們的靴子腿(Bootleg)。最重要的是:他們的音樂依然。而依然容易使人依戀。我不知道別人,我只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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