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待在一個能夠打進季後賽的球隊裡,並且打到整個球季正式結束……」
2004年10月1日,西雅圖水手隊在主場Safeco Field迎戰德州遊騎兵隊,鈴木一朗在第一打席擊出平紀錄的257號安打,第二打席擊出破紀錄的258號安打後,球賽暫停,一朗接受全場觀眾的掌聲和隊友的祝賀,第四打席,他又再度敲出安打。賽後,一朗如此說出了他的感想。
這是很微妙的心聲,當時或許是謙遜,但幾年以來,確實可以感受到鈴木一朗內心的缺憾,以及他與水手隊之間的微妙情愫。
透過球賽轉播鏡頭,不管是歐力士時代的イチロー,穿著水手隊制服的ICHIRO,還是披上經典賽「Samurai Japan」戰袍的鈴木一朗;不管是拎著棒子走上打擊區,還是拿著手套跑向外野,或在壘包之間伺機而動,總是「全身全靈」專注於場上的動靜,猶如幕末武士,任何風吹草動都能立刻拔刀痛宰對手。他的打擊破壞力,常常讓投手覺得這傢伙很討厭;他的跑壘速度與盜壘啟動的膽識和智慧,往往像忍者瞬間移動那般恐怖;他那如雷射光一樣快速精準的外野長傳臂力,又讓跑者痛惡至極,彷彿自己無論跑得多麼快速,背後都緊隨疾射的箭,在壘包之前定奪生死。
純真任性大孩子
球場上的鈴木一朗,臉上往往看不出情緒浮動,肢體也不會透露任何心思,早年有人認為這個長得像日本柴犬的瘦弱野手,不僅態度孤高冷漠,甚至討厭跟媒體打交道,他曾經說過,球員跟記者的互動就像戰鬥,對工作沒有熱情的記者,他一眼就能看穿,對於那些沒有經過謹慎思考就出口的提問,他不會妥協。
然而,2006年一朗接受王貞治領軍的首屆WBC代表隊徵召,初期與年輕隊友的隔閡生疏,歷經美國之戰的誤判之後,由一朗這位MLB等級的大哥私自掏腰包號召的「燒肉決起會」,打破了心境上的疏離,儼然就是以Captain之姿,成為王貞治身後最有力的牆。在封王慶功會上,所有球員往他身上噴灑香檳,他開心地在鏡頭前面大叫,「我是前輩耶,你們這樣對我!」尤其上原浩治噴了他一口香檳之後,一朗像個國小同樂會玩得不亦樂乎的孩子一樣,緊追上原浩治,高喊著:「你甭想來大聯盟了,我不會推薦你的!」可是在隊友們搭機返國,他一身潮男裝扮,站在飯店外頭送別時,卻真情流露說著:好想跟大家一起回日本……上原浩治後來在受訪時,說了鈴木一朗的個性根本像鄰家的哥哥,詼諧幽默,某些與一朗熟識的朋友說他在KTV甚至會模仿資深藝人美川憲一。
原來,鈴木一朗這麼可愛,像個孩子。
妻子弓子說他剛加入水手隊時,幾乎每天都會帶大聯盟球員簽名球回來,球已經多到沒地方擺了,他也根本不管。「他那時的表情實在很開心,就好像回到少年時代」。
當然,年幼時期,父親每天陪他到球場傳接球,每晚幫他按摩雙腳,因為認為左打比較有利,父親還讓慣用右手的一朗改練左手,至於啟蒙他對棒球情感的紅色手套,好像已經成為傳說了。但是一朗在接受小松成美的訪談時,提到自己也曾經反抗過,「練球練完就躺在球場正中央睡覺,怎麼叫都叫不動,等到看不到父親的身影才慢慢爬起來,故意繞遠路慢慢逛回家,好讓家人擔心一下……但是吵架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棒球的事情,頂多是為了不肯買玩具,或想吃冰淇淋之類的,或是想提早結束練球,回家看電視……唉,我真是個任性的小孩。」
這個任性的小孩,在住家附近打擊場練習時,還會在出發之前先打電話要求工作人員將發球機的速度調快,當時也在同一個練習場打球,後來加入日本火腿隊的稻葉篤紀就回憶:「隔壁跟我差不多年紀的那個傢伙,輕易就把那麼快的球,打到那麼遠……」
一朗屢次被要求改變打擊姿勢時,總是非常有B型人的脾氣,「就算被認為叛逆,也不願意改變打擊姿勢。」
然而,一朗的任性並不是叛逆,而是來自於準備好的自信。妻子說他睡覺的時候,為了避免將身體重量壓在同一邊的手腕與肩膀,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翻身朝相反的方向睡。
這實在是非常恐怖的精神備戰。
【本文摘選自《SOUL》運動誌10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