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降臨,是因為我們仍抱有希望,感謝我的不完美,讓我找到真正愛我的人!
內容簡介:
這四個魯蛇,四個看不見未來的人所構成的人生失敗組,假裝忘記自己一無所有的事實,假裝自己的人生不是個凌虐他們的殘忍笑話,就這樣不顧一切踏上公路,踏上幸運的旅程……
作者介紹:
馬修.魁克
馬修•魁克離開教職與費城地區之後,以六個月的時間沿著秘魯境內的亞馬遜河漂行、在南非四處自助旅行、健行到白雪皚皚的大峽谷谷底,探索自己的靈魂,最後開啟全職寫作的生涯。他在高達學院取得創意寫作碩士,暢銷成名作是《派特的幸福劇本》,改編為奧斯卡得獎影片,已被翻譯成二十四種語言在全球出版。目前已回到費城,跟妻子、兩人的靈堤犬一起住在當地。魁克也著有《像個搖滾明星》、《男孩21》、《原諒我,雷納德•皮卡克》等青少年小說。他的妻子是鋼琴家兼小說家艾麗莎.貝賽特(著有《寂寞廚房的神秘香料》等)。
搶先試閱:
親愛的李察.吉爾先生:
你知道圖博跟中國之間的衝突,在你出生那年更加惡化了嗎?
就是一九四九年。
正好是你—李察.吉爾,達賴喇嘛的朋友、圖博的捍衛者—出生的那年。
中國就是在那時變成共產國家的。不久之後,他們就入侵圖博,也許當時牙牙學語的
你,才剛剛開口講出這一生的頭幾個字。
你對那件事有什麼看法?
是巧合嗎?
還是共時性?
榮格會怎麼說?
你相信命運嗎?
相信宇宙有種節奏嗎?
達賴喇嘛轉世命定成為精神領袖,如果你相信他的話,那麼你一定相信以上的事情。
沒人預先知道,兩種毫無干係的事件—你的出生、中國轉而信仰共產主義—最後會以非常重要,或許甚至可說是命中注定的方式,彼此連結在一起。
達賴喇嘛對這件事會有什麼想法?我好奇。
你問過他嗎?
媽病倒以前,總是習慣說:「只要發生一件壞事,就會有件好事發生—世界就是這樣
維持在和諧狀態裡的。」
只要我們經歷到太多好事,媽就會說:「那些為了維持這一切的平衡,而承受霉運的人,我為他們感到遺憾。」因為她相信,我們的「好」就表示,世界上某個地方的其他人正經歷了「壞」。事實上,當我們福星高照的時候,媽還會因此覺得沮喪。一想到有人受苦受難,就為了讓我們享受人生,媽就覺得很討厭。
你相信那種說法嗎?
為了讓某人勝出,有人就必須敗下陣來;為了讓某人富有起來,很多人就一定要貧窮下去;為了讓某人被公認為很聰明,就必須認定其他很多人的智商很一般,或是低於一般;為了讓某人被公認為國色天香,一定要有過多長相平凡跟醜陋至極的人;沒有壞就不能有好,沒有慢就沒有快,沒有冷就沒有熱,沒有下就沒有上,沒有黑暗就沒有光明,沒有平就沒有圓,沒有死就沒有生—所以沒有霉運也不會有好運。
如果沒有中國,或許也不會有圖博?
沒有李察.吉爾,或許就沒有巴索羅謬.尼爾?
媽以前常說,如果我們遇到負面的事情,她會心存感謝,因為那就表示有別人有了正面的體驗。
就像她弄丟皮夾跟一整個星期的菜錢那次,當時年金支票還得等好幾天才會發放。她說:「唔,我們這個星期要餓點肚子了,巴索羅謬,可是不管找到我皮夾的是誰,都可以吃得很好。也許他們比我們還需要用錢。搞不好某個母親會找到我們的錢,她家裡營養不良的孩子,這星期就有新鮮水果可以吃。誰曉得?」
或者像是我跟媽為了慶祝她六十歲生日,到海鮮餐廳吃晚飯的那一次。她很愛用薑煮成的軟殼蟹,所以我們遇到特殊日子,總是放肆揮霍、大啖一番—像是劃下里程碑的生日。
我們會慶祝一整個晚上,穿上最好的衣服盛裝打扮,到高價的餐廳用餐,甚至運用我們的緊急信用卡(我們平常很少去用,因為沒有經費。媽總是說,要是我們不小心,利率會害我們連房子都丟了)。我們到停泊於德拉瓦河畔的老式船舶餐廳去用餐。就這麼一晚,假裝自己是有錢人、假裝自己的生活豪華、美妙又時髦。我們假裝自己是闊綽的重要人物,不假思索,就能請服務生把取自海中的鮮食,端來給我們享用。就在這個當兒,卻有一群可怕墮落的青少年闖進了我們家。他們用噴漆在牆上寫下噁心的句子、畫出色情的圖像—像是多毛的大屌!旁邊搭配漫畫,是覆滿陰毛的巨型陰莖跟睪丸。他們在媽的床頭板上噴了精斑糞球,還畫了箭頭往下指著她的床鋪,有個男生甚至在她的床上拉了屎,然後顯然還在自己的排泄物上面射了精。
這種事情毫無道理。
真是變態。
噁心。
糟糕透頂。
超乎想像。
他們還用東西把所有的水槽塞住,然後開著水龍頭放水,害得每個水槽都淹了出來。然後砸破我們擁有的每面鏡子、每只盤子跟杯子。還把芥末醬跟蕃茄醬胡亂噴在沙發上,把牛奶潑在地毯上。將圓形的午餐肉餅丟到天花板上,使得天花板沾滿了蕃茄肉醬、火腿跟臘腸,事後會像雨滴一樣紛紛落在我們身上。他們把我們的十字架丟進馬桶,尿在我們的上帝跟救主身上。
為什麼?
我記得晚餐之後回家,看到前門的木頭門框邊緣出現裂痕,門板微微開啟,就知道發生了恐怖的事情。
感覺就像往下俯看,你肚子原本所在的地方成了裂開的大洞,並且知道自己的雙腿不見了似的—彷彿我跟媽不知為何各自吞下了一枚熊熊燃燒的手榴彈。
我們看到損害的狀況時,媽只是嘆口氣,打電話報警。可是警察並沒有馬上過來,幾個小時之後抵達時,也只是問了幾個一般的問題,然後才說:「我們會寫正式的報告。」不過,媽一打電話給麥克納米神父,他在幾分鐘之內就趕到了,帶著一本電話簿以及好幾瓶酒。他把教會的十幾個教友組織起來,清潔派對就這樣展開。大家把積水拖乾,將碎玻璃掃開,清洗並消毒床鋪,甚至替牆壁重新上漆(有人奇蹟似地在我們的地下室找到了漆料跟刷子)。
麥克納米神父用聖水清洗我們的十字架,用棉花棒擦拭耶穌脊椎跟十字架之間的縫隙,一面說:「主啊,我幫祢搔搔背唷,希望祢喜歡!」我記得教會的男男女女徹夜工作的樣子—一面工作,一面喝酒、聊天,甚至唱歌。
簡直樂趣橫生。
日出的時候,媽替每個人煮好早餐。有個鄰居帶盤子過來給我們用。我們開動之前,手握手圍成一圈,麥克納米神父禱告並感謝上帝,賜予我們這個機會證明人性本善,而且常常因應時機而互相照顧。他請求上帝將這個晚上,烙印到我們的記憶裡,讓我們記得,真正的基督門徒是什麼模樣;讓我們記得,真正的基督門徒在受到召喚時,可以有何作為—前來協助鄰居的人們,心裡懷抱慈悲、肚裡裝填酒液,準備好且願意克服任何醜惡的行為(不管悲慘的程度高低)—我們像一家人似地一起用餐。
我跟媽從來沒有同時接待這麼多人過。
等大家都離開之後,媽說:「剛剛那場生日派對很美妙吧!」
「我們要怎麼知道,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我問。
「你玩得不愉快嗎?巴索羅謬?我很想再開一場那種派對。那些人都過來這裡慶祝我的六十歲生日,真是天大的享受啊!」
「我們怎麼知道恐怖的壞蛋不會再闖進我們家?」
「我們不知道啊!」媽說,簡直就像毫不在意他們闖進來似的—搞不好她甚至希望再發生一次。「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可是,不管我們遇到什麼事情,都可以選擇自己要怎樣反應。我們永遠都有選擇。一定要記得!」
我記得自己當時覺得害怕—彷彿我不可能像媽那樣,永遠也沒辦法。也許我是個差勁的天主教徒,甚至是低於一般水準的人類。因為我發現很難去歡慶我們這一次的遭遇。我不大相信,我們這次被迫忍受的侵害,靠著清理派對就可以彌補過來。
「你從小開始,我就一直怎麼跟你說的?不管我們遇到什麼壞事,」媽邊說邊送我躺上新床、蓋好被子,堅持我在熬了整夜過後必須補眠,「同時就有好事發生—常常是發生在別人身上。那就是當下的好運。我們一定要相信這一點。我們一定要。我們一定要。我們一定要。」
她吻吻我的鼻子,拉上百葉窗,離開時隨手關上了我的房門。
我聞得到油漆還沒乾。我睡不著,因為我滿腦子都是闖進我臥房、在我枕頭上撒尿的人。
為什麼會有人想做那種事?
媽怎麼會絲毫不受影響?
即使麥克納米神父答應說,要裝設一扇插銷更粗重的新門,可是這種事會不會再發生?
會不會是我的錯—也許因為我都二十五、六歲了,除了跟媽住在一起之外,人生還是一事無成,所以我活該讓自己的家被蹂躪破壞?如果我有份工作,也許我們就可以住在比較好的社區。如果我是個正常人,也許我就不會吸引負面能量跟霉運。
上帝在懲罰我嗎?
那種事情只會發生在白癡身上!我肚子裡的小人放聲尖叫。當然是你的錯!比較聰明的人才不會有這種問題!
可是接著我決定要聽媽的勸告,於是把那晚發生的壞事一件件想過,然後把它分解成個別的作為。
有人挑中我們的房子。有人提出行動計畫。有人把門踢開。
用噴漆寫了幾十句褻瀆的髒話(每一句都算是個別的壞事)。玻璃杯跟鏡子被砸成一百多個碎片(每一片都算)。
走進浴室、走出浴室前後幾十次(每個動作都算)。牛奶、調味品跟肉片都浪費掉了(每一片、每盎司都算)。
我很確定他們做以上事情的同時,也在狂飆髒話(每句咒罵都算)。
他們把菸灰彈到地板上,把啤酒空罐丟得到處都是(每罐酒跟每根香菸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