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北
冬至已過,藥山山北的舊城中,家家戶戶簷下有的掛香腸,有的掛醃肉,都在為年節做準備。
藥山是一座出產各種藥材的名山,藥山以北,有一處藥材大集散地,開發得早,人稱「舊城」,城中藥舖櫛比鱗次,有兼賣南北雜貨的,也有專賣特殊藥材如人參、首烏、雪蓮的。這日清早,城裡幾條大街在小販的吆喝,以及牛車馬車的轆轆聲中逐漸甦醒。
太陽自東邊起身,慢慢照進整座城,驅散了不少寒意。城北一家嶄新的藥舖裡,大門咿呀一聲開了,一位姑娘裡裡外外走了一趟,各處收拾一番好做生意。
「彤芝,這麼早啊,天冷著呢,怎不多睡會兒?」彤芝的爹掀開帘子,打裡屋走進藥舖,臉上還掛著幾串哈欠。
門外的彤芝應道:「雞鳴我便醒了,賴著也是賴著,不如早點起來做事。倒是爹,您儘管多睡一會兒,凡事有我呢!」
彤芝的爹金老漢,露出有女萬事足的笑容:「知道知道,女兒能幹,做爹的怎麼都享福。」
外頭彤芝的聲音轉了個彎,似乎到廚房去了:「爹坐會兒呀,我給您泡杯熱茶,早飯一會兒就來。」
一臉風霜的金老漢欣慰的點點頭,坐在藥舖櫃檯;眼裡看著整潔的門面,鼻裡聞著新木頭櫃和藥材舒心的香味,耳裡聽著女兒忙裡忙外的腳步聲,心裡真是捨不得呀。這藥舖才剛開張呢。
門帘掀處,彤芝端著一杯茶走出來。第一次看到彤芝的人,都會忍不住做出一個挑眉的小動作──怎麼有長得這麼「不起眼」的姑娘呀!「不起眼」是客套話,說穿了,實在是長得「不怎麼樣」。更清楚的說,就是「難看死啦」!
彤芝眼睛小、鼻子塌、嘴脣厚,膚色暗沉黧黑,頭髮又粗又黃,明明是二八年華的妙齡小姐,卻讓人想到歷經風霜的老嫗;加上她身子骨瘦小,乾扁得弱不禁風,彷彿受虐經年的禽鳥,更讓人覺得她頭大身小的極不勻稱;只怕後院養的小土狗比她還可愛些。
不過跟彤芝一旦相處日久,就會撇開她的外表,喜歡上她的開朗和伶俐。藥舖的大小事件她無不張羅得妥妥貼貼,客人看病抓藥的時候,她總是面帶笑容,耐心聽明白客人的病情,耐心說明白用藥的方法,甚至還會給一些食療的建議。
許多客人抓過幾次藥,沒事也會上藥舖走走,跟彤芝談談說說。她是很好的聽眾,偶或說出的中肯意見,常讓人愁眉苦臉的來,眉開眼笑的走。金老漢的「金陵藥舖」開張沒一個月,舖裡已有了「忠實顧客」,腰裡有銀兩的多買補品;沒銀兩的就買買枸杞、甘草、黃耆這些尋常藥材回家煮茶;什麼也不買的,彤芝照樣奉上笑容。這些忠實顧客每一個都當彤芝是好姑娘、好朋友,初見面覺得彤芝「很醜」的印象,早被彤芝的大方體貼給淡化了。
金老漢有時會自責,為什麼把自己女兒生得如此「不出色」,不過彤芝常常逗金老漢開心:「爹,醜沒什麼不好,你看,就因為我的人醜,大家才看見我的心好。」
胖的人怕人說胖,笨的人怕人說笨,只有醜醜的彤芝從不怕人說醜──她時不時就調侃自己,讓人覺得她格外親切,甚好相處。
「老爺早,小姐早。」一個結實精壯的中年男子拿著包袱站在門口。
「阿茅,這麼早。」
阿茅比了比包袱:「家當都帶來啦,我到後頭整理去。」
阿茅年輕時是跑船的藥商,如今年過四十,老伴早逝,兒女各自成家,他便到金陵藥舖來應徵管家兼伙計,想下半生過得安定些。
「爹,有阿茅叔在,我放心多了。」
金老漢沒說話,強顏點頭。
彤芝外表雖然長得不起眼,但是她內心十分美麗。想知道精通醫術的彤芝接下來會遇到什麼千奇百怪的病患嗎?我們下一期還會繼續連載《古靈精怪——花魂》,千萬別錯過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