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小喜歡打棒球,滑壘滑到膝蓋破皮;國中喜歡打籃球,籃球總是放在課桌椅下,上課時若覺得無聊,就把手伸到下面摸啊摸的,老師問我在做什麼,我說我在摸「籃∼球」。我是一位非常不喜歡坐在教室裡上課的學生,但不表示我不喜歡讀書,而只是很想逃出這個狹隘又窒息的空間。上學的動機是為了看見朋友與無法逃避的權利與義務,為了至少能擁有一節課的自由,我在第八節課跟老師說:「我要跟爸爸一起去跑步。」
最初的起點
爸爸很喜歡跑步,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我40歲跑馬拉松,還有2小時40分!」爸爸時常帶哥哥繞著台灣四處參加路跑賽,我很羡慕,也嚮往這樣的生活,所以要求也要跟著學跑步──但一開始,爸爸很不信任我,因為隔天就是愚人節。
國二開始接觸跑步,起初只是玩票性質,也沒有考慮要不要認真的訓練,直到國三參加台北縣中等學校運動會,我在田徑1500百公尺項目跑出4分58秒第八名,而獲得第七名那位一秒之差壓線贏我的小矮個子,就是現今鐵人三項國手魏振展。為了贏過他,升上高一的那年暑假,我發自內心的認真訓練,我們成為朋友,至今已15年了,魏振展長跑成績沒有再超越過我,而我的身高卻也輸給了他。
就讀開明高職與台北體院期間,我的青春歲月都沉浸在跑步中,朋友們都覺得我很奇怪,為什麼總是在跑,連下雨天都在淋雨跑步,活像個傻瓜。但我覺得這樣過生活很酷,因為我最喜歡的「洛基系列」電影都是這樣演的(但是要一口氣吞500c.c.的生雞蛋我無法嘗試),而同儕越不懂,越令我感到興奮,唯有與他們不同,才顯出我的獨特性。
價值與懷疑
在高三升大學那年夏天,第一次出國移地訓練,在中國內蒙古。我一直以為外國的月亮都比較圓,但是到那之後,才發現廁所沒有門、沒有PU跑道只有煤渣跑道,在沒有半滴河水的河床上或是連綿無際的公路上訓練時,我才驚覺,原來在台灣的全國中等學校運動會5000公尺、10000公尺雙料冠軍拿下的自信,也不敵艱苦生活的恐懼。回到台灣,成為大學新鮮人,我自認為全中運雙金是無比的驕傲,但坐我隔壁的同學也是雙金、前面座位的同學也是雙金,一個班上有數不清的金牌。我不禁在想,金牌的價值到底是什麼?是主體,還是附加;是欣慰,還是驕傲?
第一次當國手是在大學一年級,代表中華民國田徑協會參加2004年香港渣打銀行國際馬拉松,跑出了2小時30分48秒第18名的成績。那時印象深刻,因為還差點被女子組冠軍追到,而且第18名有100塊美金的獎勵,我一直留在身邊當紀念,直到家中遭小偷光顧而遺失。成為從小夢寐以求的跑者,那份榮耀與感動始終刻骨銘心,這一趟旅程令我食髓知味,自此我開始積極參加國際比賽。
跨入奧運的界線
2007年廈門馬拉松,我跑出2小時17分19秒,所以在2008年選拔北京奧運標準時,我也選擇2008年廈門馬拉松當目標。可是在27公里時,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全身無力,停下了腳步一路走到30公里處,內心極度想放棄,但又不甘心半路棄權,最後慢慢跑回終點。2小40分36秒,我錯過了北京奧運。8月時,我沒有與大家一起守在網路前觀看吳文騫學長的奧運馬拉松,我忙著懷疑自己的能力,又抱著一絲絲的希望來到內蒙古體育工作大隊移地訓練。當年年底,透過日本教練佐藤壽一的介紹,到日本參加防府讀賣馬拉松,2小時17分12秒第三名,跑過終點後,我笑了一笑:原來競技運動場上的對手,才是我進步的最佳夥伴,而最大敵人,總是那位看不見的自己。
2012年2月的日本別府大分每日馬拉松賽,我差1分25秒達到奧運標準,失望的回到台灣。三天後,接到中華民國田徑協會通知,我在日本的成績達到了4月的北韓平壤萬錦台馬拉松資格,上帝又給我一次勝過自己的機會,我決定再次把握。經過兩個月訓練,我理了個大光頭,前往神秘的境地,成為第一位在北韓比賽的台灣運動員,2小時16分06秒,我跨越了終點線,也跨越了奧運標準,更是跨越過了多年來的自我設限。 18
【本文摘選自《SOUL》運動誌12月號】